干烂事,写烂文,当烂人
养胃了,铁血零公

利GB梦女文,不打tag(所以在文前聊天…)

名字是有关他的故事

梦设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也说的过去吧!

企划文途中转换心情修了一下两年前的梦文,早就想修了

比一修新增了「我对利威尔的明显感情与上床暗示」很想和他上床但本篇只有暗示,真正能体现GB的内容等我对他再燃高热情(等p3放送)再写

话说我没发过初版吧,0和2是真梦女1说是原女好一些?其实我梦是写原女自己代入的类型吧。总之一修也删了当然我自己还留着

桐这个称呼呃……就是说,我这名好东啊

写的时候我还没看看海后的剧情也没到结局(就是讨论度没那么大)所以和原剧情有所出入

年龄差44来着,卧槽我真敢

一万字出头

一些内容有灵感来源,在文后有「我他妈也忘了!」的注释,两年唉,忘的差不多了

不想排版了,复制过来□□□□□给我弄乱了

 

 

有关他的故事


我出生于旧历860年,新历6年,我出生那年哥哥六岁,利威尔44岁。

我和哥哥从小听着利威尔的故事长大。母亲说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满月宴会上。由于祖父是战前利威尔班的一员,父亲的身份也还算显赫,当然主要是离得近,有幸让他亲自到场。据她说,我被他抱时兴奋的不得了,糊他一脸的口水。她当时非常担心我会命丧当场,因为他的脸黑惨了,所有人都吓坏了,除了我,我甚至还抱着他的脖子蹬腿。

这大概就是我和他奇异缘分的开始。

他的身体几乎被战争所掏空,受得那些伤在当时不显,却在战后一股脑的冲出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送到他曾经的战友们身边去,但他不知怎的挺了过去,现在虽然基本上看不清楚巅峰时期的影子,但也能算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身体,虽不是体弱多病,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只要看见他就能想起他曾经人类最强的称号。

自从我有记忆开始,便缠着女仆讲利威尔的故事,每一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在家人的名字以后,我第一个记住的词就是Levi。

我是利威尔家里的常客,虽然在每年的某些特定日子里来他这里拜访走动的人很多,但从没有人像我一样去的如此频繁且毫无规律。我和他也从来不谈什么过去的沉重和现在的安稳,当今的局势和兵团的资金,需要参加的宴会和出席的场合以及真诚的感谢拜访,除了最后一个我也没法得知就是了。大多时候是我对他瞎侃,聊风景,聊美食,聊哥哥,聊趣事,我喜欢和他说话,因为他总会静静地听我讲,然后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这让我感到安心,父母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哥哥每天都要泡在不知所谓的账目和文件里,朋友总是耐不住心听我讲完。

——和利威尔相处时和谐而安静的氛围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他住在先前女王建立的孤儿院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虽然这里小孩子很多,但他们大多都因为害怕他脸上的可怖疤痕而不敢靠近——即使知道那是人类的大英雄。

我不一样,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

在我五岁那年,父母在外地经商难得回来一次,我便缠着他们去拜访利威尔。虽然母亲讲过,满月席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在我的认知里,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五岁的那年。

我站在父母的中间,右手牵着哥哥,他其实不太想来,是我硬拽着陪自己的,我用小手拍打门板,没过多长时间,它便开了。随之而出的是浓稠的化不开的暖意,不是夏季的风扑到面上的感觉,要比它清爽很多。

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在低头看我和哥哥时却有了浅浅的温柔。

那只眼睛,经历了什么呢……我看着他的伤疤想。

女仆从来没有跟我讲过利威尔受过伤,我知道那是她照顾我美好的幻想,虽然哥哥跟我说过,但也只是含糊其辞,我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伤。

我在意他的眼睛,贯穿那个眼睛的长长的伤疤。

拜访回来之后,母亲跟我说,利威尔并不介意我偶尔去找他交流交流,她也非常乐意我能去多陪陪他。我很开心,但她又说为了我的安全,女仆必须要跟着我前去。

我不愿意女仆和我同去,并不是我嫌女仆碍事,我只是不想让她看见利威尔的伤疤罢了,即使女仆见过它,在我的满月生日那天。

所有人都见过它。

所以我就莫名其妙过上了和女仆斗智斗勇去找利威尔的故事。有时候会为了躲她的寻找,全身都粘上土,这时候利威尔的洁癖就会发作,不让我进门。不过他总会抵不住我的眼泪和孤单的背影(他在之后大嘲特嘲我自己透露出来的),几次过后,他那里就常备了我可以穿的衣服。

哥哥因为这件事狠狠地嘲笑我,但还是会为我拖延住找人的女仆,让我得以脱身。

  就这样过去了两三年,七岁上学后,我一有空闲时间就手舞足蹈添油加醋的和同学讲女仆告诉我的利威尔兵长的故事。他在我的作文里也是常客,在获奖感言里更是从来都没有缺席过。

同学和老师都怕极了我,一见到我手上没有东西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我会把谁揪过来讲已经听我讲过无数次的利威尔·阿克曼兵长的传说。

我和他说起这件事时,能感觉到空气逐渐沉闷,我看着他,感受着由他而产生的,逐渐封闭的空气。

率先打破这片诡异气氛的是利威尔,他先是摸了摸我的头——我抗议的看向他,想说摸脑袋会长不高的!他的脸色让我呐呐的咽下去了到嘴边的话——然后说:“韩吉也是这样,在她研究巨人有了让她兴奋的事后,根本不管别人想不想听,就能自顾自的说一整天。”

我抬手握住他放在我头上没有收回去的手,来回晃。

他又说:“你像韩吉,也像艾伦,你哥哥像埃尔文,他在某些时候也和皮克西斯司令也很像。”

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对旧友的怀念和哀痛。我也被他所感染,一阵阵的悲伤从心口蒸腾出来。

然后就是出奇的生气。

我也好哥哥也好,埃尔文团长和韩吉团长还有艾伦前辈和三笠前辈以及司令也好,大家明明都是不同的人,都是不可替代的,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小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敏感又容易激动,在我回神之前身体就已经跑了出去,脑袋忽略了他在后面喊我的两句桐,连再见都没说。

回到家我闷闷不乐的,哥哥看出我的心情,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了他,他有些的惊讶,要知道我从来都十分吝啬我和利威尔相处的时光,不肯把他们分享给任何人。

其实我能够理解利威尔的意思,但就是很生气,不想要用像来被他形容……

而哥哥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我在想什么,三言两语就消除了我的怒气。

怒气消失后随之而来的是死要面子,即使内心愧疚的不行也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跟利威尔道歉求和,就这么拖了将近两个星期。

这几天里我很消沉,朋友看我嘴里没有时刻挂着利威尔很是担心,我不想和他们讲因为我死要面子不肯道歉心烦得不行,她们一定会笑我的。

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五是校庆,我会上台做个什么演讲。即使和利威尔在冷战中,在写稿子时却依然无意识的让他的名字占满了纸张。

他又不会知道。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没有修改。

但,我去到后台准备时,看到了一个我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暂且没脑子想他为什么会来,因为突然见到他里面只有一片花花绿绿。

尴尬死了!

后台的人不算少,多数人都在偷瞄他,也有胆子大的人凑到他身边说话,遇到什么问题他也会耐心回应,不可否认,我很生气。

他和那些人聊的那么开心,都没有看见我,我很生气。

我很生气。

既然已经强调了三遍,为了证明我真的很生气,就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大刀阔斧地挥开利威尔旁边围着的几个人,一屁股坐在了他隔壁的椅子上。

那些人估计认出我是那个“一天不提利威尔就难受”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又自动忽视了我。

因为腿短,双脚只能若有若无地挨着地。我气鼓鼓地散发着冷气,以为自己能和利威尔一样一个眼神震慑住他们,但完全没有作用。

在旁边偷瞄的朋友看见我了,悄悄溜过来和我讲话。她问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比如阿克曼先生怎么会来,你和他之前发生什么事了,我啪就站起来了,说自己快上台了想再通一遍演讲稿。

其实这只是推脱的话,我现在脑子里除了利威尔什么都没想,只能对不起她了。

我悄悄往利威尔那里瞥了一眼。

这一瞥让我猛然想起了他的伤疤,我非常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它。在某一次我对他告别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那条疤,让我只能看到另一半,我立刻想象他出完整的右脸是什么样的。从那以后我就总是假装不经意的的遮住它,去端详利威尔的脸,直到后来他给了我一张他先前的画像才罢休。

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我一直坚信。

我跳下椅子,想要去寻找一些可以遮盖住这个伤疤的东西——比如布条一类——嘈杂的人声让我的思绪变得混乱且更加烦躁,我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千个校长在说自己又臭又长且不切实际的未来的规划。

寻找未果后,我把心思打到了自己的小礼服上。正当我伸手时,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切”了一声:“小孩子就是爱多想。”又把我的手贴在他的伤疤上,“没有任何需要被遮挡的地方吧,一个伤口而已,这里的只不过是比其他的更显眼罢了。”

我的眼眶被泪水湿润,可能是第一次触碰到它——这个我心心念念许久了的、我无比在意的,伤疤——也可能是听到未曾被我看到的,更严重的,他的伤疤。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有些狼狈的样子。

手下是温热但凹凸不平的皮肤,我好像能看见他当时的样子。

我迫切的想要说什么,却踌躇地不敢开口。

好在有人喊了我一声,让我准备上台。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我只好快速整理自己的心情,但泪腺又敏感的不得了,越想停止哭泣泪流得就越多。这时候利威尔摸了摸我的脑袋,轻轻地说:“要准备上台了,合格的演讲者这时候不应该狼狈,会减少威信。”

我止住了哭泣,等待内心的平复。

站到那个高高的讲台后面看到稿子时我才想起,我写了满篇的利威尔。

他知道我在别人面前疯狂夸他和在他面前疯狂夸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紧张与尴尬并着那张我现在不太想看见的脸一齐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堵住了门洞,把脱稿这件事挤的没有一点缝隙可以出来。于是我只能强装镇定地读完这满篇的夸奖。

由于我平时惯会装,又距离那么远,朋友们在听到这些句子时松了口气,而我已经被尴尬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我强装镇定地鞠躬下台,虽然很想避开利威尔回到观看席位上,但心里又不断的有声音怂恿我:去找他!去找他!去找他!

那声音是如此强大,我支撑不住,就又悄悄地摸回了他的身边。

“我在意那些伤疤。”利威尔轻轻开口,“但不是你以为的在意。”

我瞪大了眼睛,努力分析其中的意思。

“它们能帮我记住那时候死去的人。很多人,小丫头,我不能忘记他们。”

利威尔轻轻地摸着我的头,他好像很喜欢这么做啊。

我双手撑在椅子上,努力消化刚才的那句话。

台上的主持人又在说我刚才满篇利威尔的事了,真是的,别让我想起那一段尴尬的经历啊。

啊啊,有人来找利威尔,主持人刚才说了利威尔,要他干什么?哦,原来是讲话啊,他会不会讲很长时间,站久了应该会累吧,待会得给他倒杯水。

嗯?他刚才提到我的名字了?真开心,这应该说明我在他那里应该可以排的上号。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执着于他脸上的伤疤,即使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伤心和遗憾。女仆也终于不用着急地找我了。

我和哥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笑而不语,只是狠掐我的脸颊,直到我高喊“痛!”才停手。

利威尔对于我基础训练的指导也是在七岁,当时他来家里找哥哥谈话,看到正在训练的我,问我学这个干什么,我回答说想和利威尔一样厉害。

然后他和哥哥用半天的时间把我的训练计划做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闲下来过。虽然利威尔很严格,对我的训练从不松懈,不过能够天天见到他我还是很开心的。

他的身体不能支持他为我做太多示范,好在我悟性高,没有让他过于操心,也有别的老师做授课基础。

之后的几年,我都在上学—交际—训练中慢慢长大。

和他的相册里也多了许多照片,有我缠着他去相馆时拍的,也有哥哥放的他在我练习时拍的。

知识和心智在成长,女仆的故事我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也渐渐明白事情并不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那几年里我也常常央求利威尔给我讲真正的战前和战时,他不肯,说什么小鬼太小了,还是听着童话故事入睡吧。无论我怎么买可怜都没用。

回家后我问女仆,什么才算是长大,她红着脸不肯告诉我,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如果是和利威尔接吻的话我可以,当时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认为的长大和利威尔的说的长大不一样,我感觉的到,利威尔在说话时带着和平时不同的情感,是和上次我和他闹别扭时一样的语气。

吃饭时我问哥哥,他不想告诉我,就用几句话搪塞过去。

我无可奈何,只能去问同学,她们只是嘻嘻哈哈的从什么是长大聊到了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又聊到了谁喜欢谁。

训练时利威尔看我兴致不高,我会告诉他因为我不懂他口中长大的含义,他说没有经历只是空谈,需要我自己去体会感受。

意思就是让我等。

长大的契机发生在我十四岁那年。我背叛了他似的长到了一米六一,虽然是基本看不出来的一厘米,但我已经感受到由俯视他带来的快感了。他看着得意洋洋的我说:“没有停止发育的小鬼可还是会再长啊。”

哥哥在三年前去了王都修学,大多数时间都在忙他的学业,今年又准备参政,回来的时间很少,父母也都在外地奔波,几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我索性住到利威尔的家里。

辞退了家里大部分的仆人,只留下管家和我的女仆留在家里——哥哥的仆人被他带去王都了——在账目上也可以说是轻松,生活并没有任何不便。父母为了我和哥哥两个留守儿童特意选了养老氛围很浓厚的地区,所以与他们的交际并不同与三年前我陪着哥哥去参加王都宴会时的那么不愉快。

和利威尔住在一起的坏处就是他每天都要求我打扫屋子,好处是可以吃到他做的饭。真的很好吃,之前训练晚错过了吃饭时间,有幸吃到过一次,念念不忘了许久。

他家临着孤儿院,我也不可避免的和里面的孩子有了许多接触——之前除了少有的几次正式拜访都是跟做贼一样匆匆遛进溜出的,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马上要报告宪兵团把我抓起来一样。

那里的孩子有大有小,最小的那个只有一个多月,他可以说和我有点关系——倒不如说,他就是契机。

那个冬天格外冷,太阳只从窗户的一角透过来利威尔就把我喊醒,叫我去清理窗户外面的冰。

这样冷的天就应该在被子里好好暖和才对啊!每天早起训练的十四岁活力美少女也会有想要赖床的时候。

他不怎么体罚我,因为我平时都非常听话和勤奋,我甚至可以厚脸皮的想或许是他舍不得。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一冷脸我就受不住了,我更喜欢他心情还不赖的样子,让人心安。

这次也依旧抵不住想看他满意的心。

我唉声叹气:为什么每次都败在他的身上,对其他人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想来这是那种感情的源头。

发现那婴儿是个偶然,虽说利威尔家临着孤儿院,但到底还是有不近的距离,我只是看到一群孩子慌乱地跑出来围成一圈,想去问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我还未走进便开口。

“姐……姐姐……他死了吗……”一个小女孩缩着身子问。

什么?

我忙地冲向前,看着纸箱里的婴儿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能干什么?

下一瞬间,我解开大衣把他放在怀里暖和,一只手紧紧地环着,一只手不住地搓他的脸,颤抖着嘴唇吩咐一个孩子通知院长。

等他的脸不那么僵硬时,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护住婴儿就往居住的小屋那边跑。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他就在我怀里,小小的,身体被冻的僵硬,脸部发青,散发着被寒风浸透的冷意,一直冰到我的骨头里。

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就在我的怀里不断消逝,我只能机械地奔跑,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距离不近的居住区,环着他的手臂不住发抖,一呼一吸间肺部好像要炸裂,几乎忍不住的呕血欲望冲击着我。

等到了屋子里面后,看着烧的正旺的火炉,被接过去用被子裹住的小小身体,扶住桌子干呕起来。

婴儿身边围了一群人,等到他的状态稍稍好了一些后,他们把他送到隔壁房间的床上——这间是院长的办公室,距离门口最近——这间屋子里只剩下我。

我慢慢挪到紧挨着桌子的椅子上,扶着桌子发呆,脑袋被寒风入侵已经不太灵光了,能思考后的第一时间居然想的是“利威尔的故事我有资格听了。”

眼神呆滞,浑身颤抖,恐怕有人会将我认成精神病人。

我感觉有人在注视我,便向窗外看去。

是利威尔,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些担忧,大衣只是松垮的披着。

我想冲上去抱住他大哭一顿,但想到他的身体便暂时止住了这个想法,把他推进门,顺便还教训了一通。

“利威尔……”一把他推进门,我的声音就不自觉地染上哭腔,把脸靠在他肩膀上不动。

“小丫头刚刚不还在教训人。”他用手轻抚我的脸颊,又用脚勾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

脸部感觉到他已经不再结实的肌肉,手臂环绕着他有些松垮的腰部,干涩的眼睛一阵刺痛,有液体从里面出来,我突然感觉到害怕,从小声抽噎到嚎啕大哭。我意识到他不是故事里不会老的人类最强,我明明离他那么近,明明每天都看着他,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我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不敢去细想他的脸,怕自己发现他脸上明显的皱纹与松垮的皮肤。

他耐心的一遍遍顺着我的脖子和脊背,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以为我在为那个不幸的孩子哭泣和为自己感到委屈。

哭的时间长了会感到反胃,在我强压下那阵不适感后,没再落泪。在一片朦胧中接过他递给我的水和毛巾。

我把脸胡乱抹干净,水不敢喝,害怕吐出来,只抿一点润唇然后看着水杯里的白色物体旋转、停止。

“喂,回神。”利威尔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意识,我不再对白色物体旋转感兴趣,却还是不敢看他——我害怕认识到他已经老了这一事实。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会怪你的,这是成长的必须阶段之一,你不用感到羞愧。”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

我……

只是害怕自己什么都没注意罢了。

我把眼神从桌子上的水壶移到他沾满了我泪水和鼻涕的衣服上,悄悄把毛巾递过去,他顺手扔到桌子上,并没有在意。

衣服之上是被领巾包裹的脖颈,细长的、白皙的。再向上是我所不敢面对的,他变老的,最显眼的证据。

他不耐烦地把我的脑袋向上推,被迫让我看着他的脸。还好,我大松一口气,没有很明显,除了眼角多了很多细纹,鬓边多了一簇白发,阿克曼的血统吗……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这样我就能……

蓄在眼眶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滑落,这次是无声的,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静悄悄的划过我的脸颊,被他用手拭走才发现。

我发现我不能干什么,在生老病死面前,我什么都干涉不了。

利威尔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他轻轻地在我额头上印了个吻,又安慰了句:“别怕,这是正常的,我们先回家去吧。”

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又紧紧地依偎在他身旁,将脸埋在相比冰凉的手显得暖暖的肩窝:“嗯,想吃利威尔做的饭,还是热的吗。”

清晨的寒冷随着太阳的慢慢升高逐渐消散,我哈出一口热气,感受着进口的冷意,把它们咽了下去。

和院长告别后离开,我半个身体都紧贴着利威尔,紧紧攥着他的手,想让那份冰凉被我的手心温暖。

那个小婴儿没有母乳,待会要去西边的牧场买一些送过来。窗户上的冰晶应该也融化了,要把融化的水擦掉,顺便清理一下卫生。利威尔应该已经做好早饭了,真期待啊。

我迷迷糊糊的想,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云端,最后双腿一软倒在了距离我最近的物体上。

 

脑袋很晕,像是发烧了,总之我好像迷迷糊糊睡了很久,久到利威尔都躺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感受着敷在脸上的毛巾和略微发凉的手心,我努力睁开眼睛,想告诉利威尔可以让女仆来照顾自己,又想起她因为怀孕请了半年的假,想到可以让管家来照顾自己,又觉得他年纪太大了不忍心,想写信告诉哥哥让他来看看我,还是觉得等信送到我都好了作罢。在一片迷茫中,意识又逐渐离自己远去。

再次醒来时我真的看见了哥哥,差点以为我的病还没好。

急切的喝完了他送到我嘴边的水,大喘了口气。

我扫了眼房间,没看到利威尔,有些失望。

“阿克曼先生在睡觉,知道你舍不得让他受苦。可怜的哥哥不辞辛苦的半夜守在你床边,居然得不到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你怎么从王都回来了,在那里还顺利吗,你就这么回来没问题吗?”

他冷哼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以为你睡了多久,整整一星期哦大小姐,我都以为你成了睡美人需要一个王子来吻醒呢。”

什么王子,利威尔不就在这里吗。我在偷偷想。

  “好了,我去给你端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一直放在火上烧着。”他说着掐了把我的脸,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垂眸,向后将上半身摔回床上

“你哥哥去给你端饭了?”利威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我轻轻点了点头,对他挤出一点笑容,“哥哥是利威尔叫来的吗?”

利威尔轻点一下头,而后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静默,他的视线没和我的对上,而是看着床头的灯绳。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概是饥饿让我的脑袋不太灵光,好在这时哥哥端来了食物。

粥的味道很好,是哥哥做的,虽然他说是利威尔没耐心做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让自己代劳的,但后来利威尔同我说起的时候,把哥哥的老底揭的一点不留,他为了在我面前炫耀找利威尔做指导以喝了三大锅粥为代价才终于做出了令他自己满意的饭。

——其实他本来做的也不差。

喝完粥我赶他们去休息,因为过去的七天里睡的时间太长,所以完全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才又泛起睡意。

当我又一次在朦胧中醒来时,他们已经吃过午饭了。由于躺了七天,肌肉有些虚弱,我不得不在哥哥的催促下训练复健,利威尔在这期间出去了一趟,他回来的时候我累瘫后躺在床上还要给自己按摩。

利威尔抱着小家伙出现的时候,差点以为这是他和哪个人生的孩子,来通知这个家已经容不下我了,等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怀里的孩子是一周前的那个小婴儿啊。

他大概还不到一岁,看着实在瘦小。真好啊,活下来了。他的存活让我觉得庆幸,不单单是为了一个生命没有消逝的开心,还有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他死了,我就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骗自己说:死亡离我很远。

我伸出手接过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升腾起了罪恶感。我不敢接着看他,只好抬起头和利威尔讲话,看着他莫名有些慈爱的眼神。总归不能是对我,我不会承认的。

好像生产完的孕妇哦,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半年前我去拜访两条街外刚生产完的贵族太太时的场景。

如果我是妈妈的话,那爸爸就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就被哥哥的咳嗽声惊醒了。

“差不多就行了,你自己还没好就别想着养孩子。”

我其实没想养孩子,毕竟我的时间实在不宽裕,我要上学,打扰,看账,交际,训练,哥哥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怎么可能会养,会死的。于是冲他吐吐舌头,利威尔在此时偏开头叹口气。

哥哥明天就要走,说他请了九天的假,我醒的可真是时候,送走了他以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只是在饭后或者训练后多了时间不等的故事时间。

每当我听完一个片段后,总是会闷闷不乐好长时间,利威尔的话其实很简单,没有花哨的修辞或比喻,但或许是之前当惯了刺头,他说的话颇有一针见血的味道,总是能直击我的内心。

朋友调侃我说,是不是和偶像待久了他本性暴露,你幻灭了?事实上她说对了一半,自从我醒来后,他就时不时蹦出一句脏话或者做错事被他用比以前恐怖一百倍的眼神盯着看或者挨打,但我其实没有幻灭,从他故事里女兵的口中我知道这是他表达亲近的方式,之前可能顾忌我是小孩子吧。虽然有些时候还是会被吓到,不过也有在克服。

在十六岁那年我深深地背叛了利威尔,比他高了五厘米,并且去了训练兵团,凭借着先前利威尔的训练,让我得以在每次的阶段测试中获得首席的身份。

利威尔每年都会不定期接受教官们的邀请来指导,之前虽然我一直都很想跟去,但由于各种原因总是没能去成,只能看着他出发地背影,这次不一样,是我在等他找我。他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开心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等到天亮才眯了一会,白天也不见任何疲态,就像打了鸡血,隔壁的男生一直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据他本人所说,他在台上看见我的样子就像个傻子。

太长时间没见,我有太多的话想和他说,但是只能挑一个休息的空挡来讲述对他的思念之情——信件不能表达我的感情之深——而且缠着他要当面的夸奖——信件也不能很好的让我感受到利威尔的感情——当然在这期间还有不少不看气氛的人过来表达对利威尔的崇拜感情。每当这时候我就板起脸,想说:我他妈是他看着长大的,你们这群无关人士赶紧滚。大概因为长得比较有亲和力,所以冷脸并不起什么作用。

之后的两年也是这么度过的,毕业时,我也追随利威尔的脚步进了调查兵团,身高也没再变化,停在了一米六五。

由于表现出众,且有个哥哥在政界混的风生水起,便很快的被提拔了干部,每次那些不知所谓的酒会舞会慈善会上,一些贵族太太们会明理暗里的介绍自己家的或者亲戚家的适龄男性。

我在信里和利威尔说起这事时,他回了我一句话:自己感受。这时候我是不太开心的,连续三个月只在给他的信里写「在感受活着」,于是他也只给我寄饭菜的相片,我最是受不了他这样,就服了软。

二十二岁那年,利威尔已经六十六岁了,虽然身体已经衰弱,但面部只有细微的变化,这大概就是冻龄美人吧。虽然他同以往没有任何不一样,但我就是有一种预感,我向团长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到了他的居所,他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的质疑,他应该也有预感吧。

利威尔的离去是平静而自然的,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我知道这个句子在文章里已经被用烂了——这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以他的身体到老年缠绵于病榻中似乎才更合理,这也是阿克曼的特殊之处吧,不会卑微的死去之类的。

他死在一个令人安心的傍晚,我在做饭,(据他所说我的料理只配给猪吃,但他每次都会咽下去就是了)他给我帮厨,在这期间对我说了很多话,每一句我都记得很清楚。

我也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我停下切菜的动作,说:“利威尔·阿克曼先生,我爱你。”没敢看他的脸,认真盯着切口整整齐齐的土豆块,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又面向他。

“嗯。”利威尔·阿克曼先生是那么回答我的,在我转过头以后,“我知道。”然后是良久的对视,最后是他擦干净手摸摸我的头。

“我知道你知道。”我蹭蹭他的手,“「那件事」你说过以后我就有印象了。”

利威尔又“嗯”一声,用这几天频次多一些的笑容向我告别:“你再磨蹭就赶不上热乎的了,我先上楼休息会。”说着亲亲我的眉心。

——记忆里我只有过一次这种殊荣。我目送他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没心情再做饭。

 

整理他房间时,发现很多他封存的纸张,有新有旧,我粗略的看了一眼,内容是他的经历,时间从我去参军后一年直到今天中午,这半个多月我都没发现他有在写自传。

葬礼很隆重,我全程都冷着脸,哥哥说那时候我的表情阴沉的可怕,还附赠一句“差不多该清醒了哦。”

我敷衍地“啊”了一声,努力静下心看他留下的自传。

 

 

 

——

有个设定有别的文给我灵感,因为是BL我当时备注没放全名只说私问,现在全他妈忘了,想穿越时空私一下我自己……但百分百肯定是艾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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